本篇文章给大家谈谈百慕大在哪,以及死在百慕大 汉化的知识点,希望对各位有所帮助,不要忘了收藏本站喔。
一提到“百慕大三角”,估计很多人都有所耳闻。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,它位于北美弗罗里达半岛东南部的大西洋中(北纬32°20′西经64°45′)。几百年来,不知道有多少船只和飞机在此处失事。其实发生这些事件到倒不足为奇,真正让人捉摸不透的是,这些飞机和船只失事的原因很让人费解。用现代科学技术和正常的思维逻辑根本解释不了。所以,多年来,此处就成为了世界上著名的神秘地带,又被称为“魔鬼三角”。“百慕大”这个词也成为了各种神秘区域的代称。
这不,中国也有一个这样的地方,也是一片水面,也曾经有不少船只在此沉没,原因也很难弄清楚。更巧的是,这片水域所处的维度正好也在北纬30度附近(28°22′至29°45′,)。怎么样?听上去是不是嫣然一个中国的“百慕大”?哪里呢?江西省北部的鄱阳湖。就是当年朱元璋大战陈友谅的那片水域。
要说起鄱阳湖,本是个气候宜人、风景优美的地方。就是因为有了那些奇怪的沉船事件,才给这片美丽的水域笼罩上了一层阴云,大煞风景。自古以来,就有无数船只在此沉没,同时也不知道有多少船员和渔民在此失踪。怪的是,出事之后也没有人能说出事件发生的具体原因。
据经历过风险而幸存下来人描述:当船只行驶到那片水域的时候,便会狂风大作、乌云密布、大浪滔天。遇到那种情况,可以说是“十船九翻”。能囫囵个儿逃出来,算是万幸。这还不算奇怪,更不可思议的是船只失事之后,再下水底打捞的时候,水底却空空如也,什么也没有。
不仅当地打鱼的渔船经常在此出事,就连上百吨的大船也曾在此沉没。要说这湖,对当年抗日还真立过功劳,怎么回事呢?1945年日本投降前夕,日本人意识到大势已去,就先搜刮了大量的金银财宝,装在一艘百吨级的大船“神户丸号”上,准备运往日本。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,前面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。结果刚走到鄱阳湖进入长江的一片水域的时候,突然天色巨变,风浪骤起。神户丸号顷刻沉没,一百多船员也无一生还。
说了这么多,到底是为什么呢?这是怎么样的一片水域,为什么会有这么神秘呢?近年来专家们对这个地方开始了彻底的考察。原来这是一片长24公里、宽15公里的水域,不仅是鄱阳湖水进入长江的必经之路,而且此处的地形有一定的特点。
首先,因为相对于整个湖体的大水域(250公里宽)来说,此处比较狭窄。当湖水经过此处流向长江的时候,出口急速收窄,水流就会骤然变急。
其次,水流的西两岸就是著名的庐山,东边也是高低起伏的丘陵。当北方的冷空气往南吹过此处的时候,风速也变得急促起来。不但风速变急,而且受地形的影响,风向也变得混乱。就这样,上边是风,下边是水,两种流体同时通过这个狭窄的通道,速度急剧上升,形成“狭管效应”。水面上,气流急速而混乱;水下的流水同样变得急速而翻滚。更重要的是,气流的狭管效应与水流的狭管效应,方向正好相反(水往北流,风向南刮)。船只行驶到这样一个环境里面,结果就可想而知了。
这个问题算是弄清楚了,可是还有个问题:沉船都哪儿去了?为什么在水底找不到呢?原来这片水域周围有好几条河流注入,带来了大量的泥沙,在水底形成了厚厚的一层松软的泥沙层。船只沉没到底部,就会陷入泥沙层。加上水流翻滚,泥沙不断被水体卷起、抛落。这样,沉入水底的船只很快就会被埋没。所以找不到。
弄清楚了这些原因,人们根据气候的变化,找出了安全出行的时间,按照规律来出船,就不会再出现沉船事件了。不仅如此,电力行业还在此处发现了赚钱的机会:既然此处风大,可不可以让它转化成风电呢?当然可以,于是此处的山上就出现了一座座风力发电的“风车”。
至此,一直称作“中国百慕大”的鄱阳湖,总算是洗掉了这个臭名昭著的称呼!
文/张超杰
时装设计师 Karl Lagerfeld 于 2019 年 2 月 19 日在巴黎去世,享年 85 岁。直至截稿,时尚业重要从业者们依旧在通过各种渠道,表达着对其的哀思和悼念。
Lagerfeld 有着时尚界最鲜明的人物个性,和醒目的个人形象。他长年穿着黑色修身西服套装和爱德华式高领衬衫,白色长发被扎成马尾,发间扑着香粉,双眼则常是隐在墨镜之后。这样一套装扮某种程度上使得 Lagerfeld 的公共形象变得些许卡通化,并表露着诸多矛盾感:古典与现代、传统与革新、严肃和戏谑等。
1983 年,德国摄影师 Volker Hinz 镜头下的 Karl Lagerfeld,一旁挂着的是 Lagerfeld 为 Chloé 设计的 1983 年秋冬系列,裙身上的喷头图案与拍摄浴缸场景相映成趣
但更重要的是,Lagerfeld 懂得主动颠覆、玩转、解构和重塑自己突出的形象,以巧妙的讽刺和幽默重新演绎来娱乐公众。2008 年,他甚至穿着荧光黄反光背心出镜了法国鼓励安全驾驶的公益广告。这样一种讽刺和幽默也因此达到巅峰程度,并印证了其强大的社会和文化影响力。
没人比 Lagerfeld 更懂「形象塑造」在时尚界,甚至整个当代文化语境下的重要意义,也没人比他更擅长于此。就像我们在《纽约时报》的同事,时装总监 Vanessa Friedman 在关于 Lagerfeld 的讣告中写到的:「(Lagerfeld)对于时尚的贡献并非是像 Cristobal Balenciaga、Christian Dior、Coco Chanel 这些人一样,创造了服装的新廓形;反倒是,他是创造了新一类别的时装设计师,即形象扭转者(shape-shifter)。」
2008 年,Karl Lagerfeld 出镜了法国政府宣传安全驾驶的公益广告,一旁的文字写着:「它是黄色的,它很难看,它和什么都不配,但它能挽救你的性命。」
这句话有两层含义,一是指 Lagerfeld 成功复兴了多家有着历史积淀的时装品牌。在去世前,Lagerfeld 担任着时装品牌 Chanel 和 Fendi 艺术总监的工作(他从 1983 年起开始担任 Chanel 的艺术总监,从 1965 年起受命为 Fendi 的皮草产品线进行设计;Lagerfeld 同时也负责着个人同名品牌的设计工作,但后者远不像前者们那样收获关注众多)。在时装屋既有丰富物质和精神遗产累计的框架下,Lagerfeld 成功地将两个品牌的历史引向了现代化。而在这之前,他为品牌 Chloé 注入的世故和谐趣的女性风情,也同样值得人们纪念。
另一方面,Friedman 的评价也是指代 Lagerfeld 对于其个人形象的塑造,以及他是怎样成为最早「名流时装设计师」的重要代表人物 —— 后辈设计师 Marc Jacobs、Jonathan Anderson 等人的故事,也均有借鉴 Lagerfeld 的痕迹。
和其他时装设计师不同,Lagerfeld 在时尚业之外,也有着极高的存在感和大众认知度。在中文公共媒体平台上,人们习惯性称 Lagerfeld 为「老佛爷」。这个并非官方,出处不详,甚至逻辑也有缺陷的称号,却是能反映出普罗大众对于他的某种惯有印象:名声在外,辈分靠前,并且极具话语权。
2007 年,由 Karl Lagerfeld 担任艺术总监的时装品牌 Fendi 在中国北京长城上举办了 2008 年春夏系列时装秀
这些惯有印象还包括着:Lagerfeld 操刀的时装秀一定是大手笔和戏剧化的(如在北京长城上举办时装秀,或者在巴黎大皇宫中建起火箭发射器来做秀场背景),他的言论一定是直接犀利的(近年来 Lagerfeld 引起争议的言论对象和事件包括了女演员 Meryl Streep、德国总理 Angela Merkel,以及欧洲难民危机等)。
在很多如今被人视为司空见惯的领域,也是 Lagerfeld 最早涉足为后辈们树立了榜样。例如,他是在千禧年初,第一位与快销时尚品牌 H&M 合作,推出平价系列的高级时装设计师。Lagerfeld 也是少数能够将创意触手伸向时装设计之外艺术领域,并取得一定成绩的人。他身上的职业标签包括着摄影师、插画师、出版商等。
Karl Lagerfeld 为 Chanel 设计的 2014 年秋冬季高级定制系列,披风上的刺绣是先通过电脑合成无序图案,再人工缝上装饰宝石,以达成一种像素化巴洛克风格效果。摄影:Nicholas Alan Cope
在这篇推送的后半部分,《T》中文版编辑部特别重新编排了美国版《T》杂志在 2015 年「伟大人物」特辑中对 Lagerfeld 做的专访。值得一提的是,受邀进行采访和撰文的并非是名时装作者,而是苏格兰小说家,和多本文学杂志、期刊的特邀编辑 Andrew O'Hagan。这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延续着《T》杂志引以为傲的优质写作传统;另一方面也可以被视为一种隐喻,即 Lagerfeld 本人的影响力早已创越了时尚的边界,真正升华为当代重要的流行文化符号。
—— Pooky Lee
时尚史是一部关于渴望的历史。谁都不是天生有格调。每个人都想被别人记住,有的人想要做另一个人,或者更准确地说,做我们心目中那个更美好的自我。大约一百年前,时尚开始成为一种与文学、绘画和音乐比肩的形式,用以追寻一个时代的社会本质。普鲁斯特预见到了这一点,在《追忆似水年华》中,盖尔芒特夫人的衣着「并非一种无所谓的、可以随意更换的装饰,而是一种确定的、带有诗意的现实,如同一天的天气,如同这一天中某个时刻特定的光线。」在 Karl Lagerfeld 的巴黎圣日耳曼大道寓所等他时,我试图回忆这段文字。当时下午一点刚过,但在这个他喜欢用来进午餐的房间,有着某种不受时间左右的东西。房间装了百叶窗,有某种灰色调的装饰艺术氛围,玻璃一尘不染,空气带着香氛蜡烛发出的气味,桌上立着一座 Jeff Koons 的雕塑,旁边是为 1924 年影片《非人》(L'Inhumaine)海报创作的一幅精彩素描。
房间的主角是书,它们横躺在高耸的书架上,一直堆到天花板:《厄勒克特拉》《塞缪尔 · 贝克特书信集》《亚瑟王时代文学指南》《卡瓦菲斯诗集》《Alice Faye :银幕外的人生》。「我的问题在于我没有经历,」Lagerfeld 走了进来,跟我握了手,在我第一次提到「普鲁斯特」这个名字后,一场无比华丽而活跃的对话立即开始,「因为我不相信经历。」
「你没有过去?」
「至少我想不起来。别人也许有。我个人完全不会去记。我喜欢普鲁斯特的语言,但不喜欢语境。我的话可能有点难听。你知道那都是一个门房的儿子在观察上流社会的人。那群人里有一个女人活了下来。一个银行家的妻子,Porgès 夫人。他们在雅典娜广场酒店对面有一个很大的府邸,LVMH 的总部现在就在那里。她比其他人晚了一百年才死。人们说,她不怎么优雅,『她是最后一个对她从未进入的世界还有记忆的人。』有位时装设计师 —— 出于好心我就不说他的名字了——曾经对我说,他喜欢普鲁斯特是因为萨冈辅导他读了其中最好的几个段落。」
我认为他说的是 Yves Saint Laurent。他顿了顿, 「有段时间连披着白貂皮袍的设计师都读普鲁斯特,或者假装在读。」
Karl Lagerfeld 登上《T》2015 年 11 月刊「伟大人物」特辑封面
我们就这样开始了采访。Karl Lagerfeld 只爱当下。他热爱工作,一年为 Chanel 做 8 个系列,此外还为 Fendi 和其他公司工作。他聊起天来就像一匹冠军赛马,要和你一决高下,不但浑身梳洗一新,还要跨越障碍、高速过弯。他喜欢被提问,这跟时尚界大多数人不一样,他一会儿追上你,一会儿又往后退几步,但绝不会满足于已有的成果。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是像他这样,对非凡卓绝有着如此天然的认知。也就是说,他通过自己能够想到的一切方式,用上他的一切直觉,去成就自己的传奇。在这充斥着冰冷俗约的世间,他敢于去实现一幅美妙的幻景。同时他的智慧又让他不至于太把自己当回事,他随意说笑,拿自己神一般的地位开涮,而且 —— 感谢上苍 —— 他真的在思考这个让他赚了很多钱的世界,而不是一味沉溺于它的浮华。Lagerfeld 没有被他最伟大的作品 —— 他自己 —— 所左右。还有,不管你信不信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的才华和品位还是足以让他发现这个世界的莫测神秘,并让自己全心投入到对它们的探索之中。Lagerfeld 对一切都充满兴趣,可能只有死亡是例外。
「生存对你意味着什么?」我问。
「我属于那种活在战场上的人。」
「你喜欢争斗?」
「是的,」他说, 「但不是跟亲近的人。」
历数往事也是他不感兴趣的:「总有一天会结束,我不在乎。我母亲说过,『每个人都有一尊自己的神,所有宗教只是店铺而已。』」他说母亲总在不停地阅读。「我记忆里她会躺在沙发上看书,招呼别人去干这干那⋯⋯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,上学前就开始阅读了。我的生活除了素描和看书没有别的。」
看着他了无食欲地拨弄着午餐,喝着健怡可乐,我在想,也许谈话方式就是他唯一老派的地方了。那是一种精妙绝伦的谈吐,既内向又外向,是一个搜索思绪、倾吐学识的人在行动。并非所有人都把思想当作一种行动,但他是这样。我来告诉你他是怎么飘来飘去的。我跟他提起了 19 世纪,他却说,「我们被惯坏了。我们有干洗店,他们没有。」然后他谈起苏格兰哲学家休谟。(「我刚在父母留给我的一箱书里看到一本他的书。」)然后我们迅速转移到了德国小说家 Günter Grass 的问题上。这时候我才发现,看着 Lagerfeld 在自己的观点中倾注情绪是何等的乐事。我说我曾在纽约公共图书馆跟 Grass 开过一个座谈会。当时 Grass 刚刚出版了一本回忆录,透露了自己年少时参加武装党卫队的经历。「太晚了,」Lagerfeld 不假思索地表示,「你不能这样,一辈子在上道德课,自己却有那样的过去。他是个极度无聊、满口说教的作家,一切都迷失在伪政治思想里。Willy Brandt(前任西德总理)很聪明,没有给他官职。还有 —— 更糟的是 —— 素描!」Lagerfeld 发出了一声不满的怒吼。「太差了!就像一个平庸的 1950 年代德国艺术生!」他聊了一段八卦,还引用了他的朋友、已故时尚记者 Ingrid Sischy(「一个天才」)的话,然后告诉我,在知道时尚可以是一份工作之前,他想做一个漫画家。
他讨厌别人跟他谈论他们的病情。(「我又不是大夫!」)他认为心理分析是创造力的敌人。「分析?」他说, 「为什么?变回正常人?我不想正常。」
「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你喜欢默片,」我说,「因为你不喜欢话太多。」
「是的,对默片的发现,」他说,「于我的意义要比发现有声片大得多。在我看来它们是种图像,就像插画一样。我记得当时我在学校看了《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》。后来连着三个星期睡不着觉,因为我认为 Conrad Veidt 扮演的古怪提线木偶会爬到我的阳台上来,像电影里那样杀死我。我有它的剧照以及世上仅存的一张在德国首映时的海报。那可花了我一大笔钱。」
1954 年,Lagerfeld 获得了国际羊毛局的一个奖项(评审中有 Pierre Balmain 和 Hubert de Givenchy),此后他就成了一个自成一派的大师。他没念过时装学校,不过早年曾在 Jean Patou 的高级定制时装屋做过设计。然而他的名声不是靠定制服装闯出来的,而是作为一个不可替代的成衣设计师,在那个年代,批量生产的时装还远未像今天这样成为时尚屋的支柱。为 Chloé 工作期间,他磨砺了头脑,建立了自己的威望,成为巴黎时尚界的知名人物。他是一道 1970 年代感知力的闪电,在他的设计中注入了一种不可或缺的光彩,以及波普艺术式的易懂性。他在声名中成长,至今仍呼风唤雨,以一种带着强烈个人意志的自由人身份存在着,高于他所代表的品牌。经过 60 年的非凡成就,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大师级电影导演,而不是设计师。他始终无意拥有自己的工作室。他只想让自己的作品处于一种显而易见的理想状态。他用一种导演的视角去处理细节,处理故事与魅惑,这让他,一个 82 岁的老人,显得格外突出,当我们思考一个卓越的时尚设计师该是什么样时,我们首先会想到他。
「你喜欢的导演有哪些?」
「我热爱Erich von Stroheim 的电影。最喜欢的是《愚妻》。」
「女演员呢?」
「我认识 Marlene Dietrich 的时候她年纪已经大了,」Lagerfeld 说,「我介绍她认识了 Helmut Newton。他跟我说他曾经对着她的照片自慰。」他还想再多聊几句默片。「有一次我跟 Paul Morrissey 聊起来,他是跟 Andy Warhol 合作拍电影的。他说他很喜欢默片。但他对欧洲的片子完全不了解,意大利的、瑞典的、丹麦的。而我有个 Google 大脑。」
「你也参演过一部 Warhol 的电影,对吧?那部《爱》。」
「噢,对,」他说,「那是世上最幼稚的电影了。」
「不过我们在说的是女演员。你一直都很重视她们。」
「我干这一行,当然得这样。」
Lagerfeld 热爱女性,但从来不把她们当成癖恋的对象,也不寻找缪斯。他是一个用脑的设计师,相比女人的形体或外貌,他更倾慕于她们存在的方式。他对她们的喜爱不一定能长久,但他偏爱那些会和自己的想象力私奔的人 —— Inès de la Fressange、Amanda Harlech。此外,他能把力量和智力联合起来,从而让他对那些拒绝刻板的女人格外敏感。
我问他当今完美女性的标准是什么。他没有犹豫,「Julianne Moore」。
「为什么?」
「我不知道。就是觉得她很棒。她的整个人生;她生活的方式。还有 Jessica Chastain —— 她也很棒。年轻一代里,我爱 Kristen Stewart。她有天赋,看上去很强硬,其实是世上最和气的人了。」
从他谈论自己的母亲的口气就能看出来,Lagerfeld 没少和强大的女人打交道,至今身边还有不少。
「你在乎女权主义吗?」
「我从小得到的教导是,别高估男人的重要性,」他说, 「我母亲对女权主义的历史很有兴趣。小时候我听到过 Hedwig Dohm 这个名字,德国犹太女权主义者,当时是柏林的一位作家。19 世纪 70 年代德国女性的权利局限于三个 K —— Küche、Kirche、Kinder —— 厨房、教堂和孩子。她的孙女 Katia 后来和 Thomas Mann 结婚了。没人记得她。大家都知道英国的妇女参政论者,但最早开始关心女性权利的是 Hedwig Dohm。」
Lagerfeld 说了很多跟德国有关的事,这是我没料到的。他很久以前就跟那个地方道别了,但还是有些东西留存了下来。他的父亲 Otto 是一家美国人所有的德国奶制品公司 Glücksklee 的总经理,他们家靠这份工作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财富。Lagerfeld 在德国北部的巴特布拉姆施泰特长大,那片昔日汉萨同盟的领地,看上去跟他现在的身份和形象风马牛不相及,然而,尽管远隔千里,那段身在德国的过去并没有消失,我能感觉到他至今仍被那个世界的价值观牵绊着。也许有人会说,他的职业生涯就是对过去的一场华丽的回绝,但回绝也是一种承认,一个人是可以和自己憎恶的东西有深切联系的。无论怎么说,他的创造力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王国,只是现在租借给了 Chanel。
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管家给我们上了午餐。主菜是精致的烟熏鱼,佐芦笋和胡萝卜丝。「像疗养院的菜,是吧?」他说。
「嗯,」我答道, 「光是坐在这儿我就减了十斤。」他放松地笑了起来,管家又拿来一杯健怡可乐。他说话很快,仿佛担心自己没机会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。
「你知道吕贝克的圣玛利亚教堂吗?」我问。
「当然,」他回答, 「我父亲有一个工厂离吕贝克不到八千米。」一说起「旧大陆」,他两眼直放光。
「1942 年那座教堂被盟军轰炸,」我说,「钟楼里那只有几百年历史的钟部分熔化了,落到地上。至今还嵌在那里。教堂是围绕着那些残骸重建的。Mann 小时候每天早上听到的就是那只钟的声音。」
「是啊,这就是过去。」Lagerfeld 说, 「但过去是被我们的意识美化过的。这不一样。历史是没意思的 —— 有意思的是琐事轶闻。」
Lagerfeld 在 49 岁时成为 Chanel 主设计师。看起来很完美。在如何振兴一个老品牌上,后来的很多设计师 —— Tom Ford、Riccardo Tisci —— 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。他的帝国不断成长,直到今天这样,成为这个世界确凿无疑的一部分。据他说,他的秘诀是比别人更努力,在对传统进行改造的时候,要去捕捉新意。「时尚需要将某一刻的现实中某些不可见的面貌显现出来,」他在划时代的 2005 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Chanel 展图册中写道。作为一个烟酒毒不沾的人,他自称是一台「时尚机器」,一个为了不断向前而生产设计的人。
Lagerfeld 的造型达到了某种圆满。白色硬领、无指手套、黑色上装和裤子、戒指、墨镜和马尾辫。我们见面的时候,他的脸有一层均匀的薄粉底,头发打过粉。他的嘴唇很丰满,王尔德式的嘴唇,双眼闪烁着光芒,不过只有在经过他的许可后才能看到,他会落下眼镜,让你看到刚才那个笑话得到了他聪慧头脑的认可。Lagerfeld 是一部小型奢侈宇宙学。他不是很在乎自己身边除了书以外的一切,他只关心自己。他想在一切可能的世界中选最佳的那个呈现出来,并将自己的改良哲学运用于其中。「美国诗人华莱士说过,『金钱是某种诗歌。』你同意这说法吗?」
「同意也不同意,」他说, 「你怎么看?」
「我说不好。」他盯着我们身后的一尊巨大的雕塑看了许久,这件不知名的作品曾在玛黑区的一面墙后面藏了两百年。
「我跟你说,」他说道, 「伟大的艺术收藏花的钱是很少的。如今有钱人会等东西贵起来以后才去买。为什么?因为他们不喜欢把很便宜的东西放在家里,哪怕那东西很好。可是你知道么,我有过一些 Warhol 和 Basquiat,都给人了,因为我认为它们不会持久。」
谦卑 —— 嫉妒也一样 —— 如果是一道菜,还是冷的时候吃更好。然而在 Lagerfeld 的这种只是想要做到更好的坚持中,一个人能感觉到某种温暖。我抬头看到一本关于美国艺术家 Whistler 的书,想起某个人对他的评论:「他的问题在于,他表现得好像毫无才华的样子。」Lagerfeld 正相反。他具备一个真正有天赋的人特有的自我怀疑,同时又能把自我怀疑变成一种时尚观点。因此很自然的,我帮他打消疑虑,然后问一些他可能希望被问到的问题。
「你的形象是家喻户晓的,」我说,「对此会不会觉得怪怪的?」
「但是日常生活里我不会想到我自己的形象。」
「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。」
「你的形象挺好的。」
「谈不上吧。」
「我母亲经常跟我说,『你的鼻子像个土豆。我得给你的鼻孔配个窗帘!』她还说,『你的样子像我,只是没那么好看。』」至于工作,他说,「我总是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。我总是觉得自己站在一堵玻璃墙后面,没法穿过它去拿我想要的东西。」
「自我满足是某种死亡?」我提出。
「是的。我对很多东西是满意的,但对自己不是。」
「你的父亲是一位出色的商人。」
「是的,但是他是另一个星球的人,」Lagerfeld 说,「 他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,什么都不能指望他。我知道他的母亲非常刻薄。他们都是奇怪的人。变成了天主教徒的新教徒,这种人是最糟的。」
「为什么这么说?」
「他们歇斯底里,反应过激。」
许多以健谈著称的人物是独居的。 Noël Coward 是这样。斯威夫特和波伏娃也是。王尔德更多时候是待在酒店客房里,而不是泰特街的家中。Lagerfeld 把工作当做一台自我驱动的引擎,他说他从不觉得孤单,因为他太忙了,而且还有一只漂亮的猫 —— Choupette。一个人是可以爱上工作的。他想避免用「爱」这个词。但对一些人来说,那些发现和逃脱的伟大瞬间是工作带来的。我们用他那美妙而老派的方式漫无目的地聊了各种话题,然后陷入一阵沉默。
「你快乐吗?」我问。
「当你问自己这个问题的那一刻,你肯定是不快乐的。」他说, 「我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,就是说我肯定是快乐的。我很幸运。我没有念完书。什么都没学,一切都是即兴发挥的,但是结果还不错。生活没有义务让你快乐。」
有的城市在你心目中是光亮的,在现实中是黑暗的,雨中的首尔看上去很糟。现在是春天,但汉江的蓝色蓝得有问题,像是一根处于紧张状态的静脉,天空在我抵达那天是板着脸的。人们开车的样子仿佛显示,灾难即将到来只是韩国人日常情绪的一部分。你也许会觉得奇怪,为什么这么一个地方会如此热衷于奢侈品,但如果你相信漂亮的东西会让人开心起来,那就说得通了。有那么寥寥几座建筑让你意识到,首尔这座城市还是有自己的文化的,但如今多数的建筑都是带着标志、闪烁着光芒的摩天大楼(K-Biz、Simpac)和肯德基。一位女士举着一把完美的粉色雨伞从我身边经过,一位男士斜靠在达美乐比萨店的窗边,他身上穿着一件男人在童年时代朝思暮想的那种皮夹克。
我来到新罗酒店三楼,看到 Lagerfeld 正坐在一间功能厅尽头的一张桌子边,健怡可乐已经倒好,旁边是一桶削尖的铅笔,一瓶 Diptyque 蜡烛在属于他的角落营造了一个幽香的小光环。他面前站着一个模特,穿着一条多层的黑色长裙,上面满是白色花朵刺绣。「你会注意到腰线高了一点。」他说,然后耸耸肩,仿佛整件事情无非是个人的一个乐子。「吃点甜食。」他建议我试试桌上那盘什么味道都没有的恶心小食。然后又投入工作:注视,评估,发表意见,尽显他令人瞠目结舌的才能。Lagerfeld 飞到首尔来做 Chanel 的巡游秀,基本上是来检查配饰,然而,他在这过程中显露出的眼光与精准,简直不可理喻,更像是卡拉扬在排练贝多芬第五交响曲时指挥小提琴部。
「Virginie,」他用法语说,「你觉得百慕大裤可以吗,黑色配靛蓝?」他建议她们把白茶花胸针再往上抬一点。他否决了几款手袋。认可了一根腰带。他犹豫了一下,让模特走一走,然后要求加入一双黑手套。「这比帝国高腰还要再高一些,是韩式,」他接着说,「有历史传承的。」他产生了一个想法,模特的眉毛有时应该是双重的,就是看上去有两道眉毛,而其他的模特几乎完全不画眉。「就是个想法,」Lagerfeld 说, 「我不会问自己为什么这样。」他告诉我,裙装上所有的纽扣和刺绣都是由 Chanel 旗下的工匠作坊制作的。「走的时候让裙子动起来,」他对一个年轻的模特说, 「我们需要在你走的时候看到裙子的层次。」他扭过头来,让我们注意假发的使用。「我希望头发能像一顶帽子一样。」他说。他再次对模特发出指令:「我想手留在口袋里,怎么样?就这样。对。好极了。」
Lagerfeld 正做着让他觉得自在的事 —— 造型。现如今他自己拍摄所有广告的照片,经营着一个出版品牌,这些事对他来说有同等的乐趣,他总是在造型,总是在选择,总是想着更新鲜的东西,捕捉着画面。他不需要赚钱,不需要取悦任何人,除了他自己。而这可能正是最艰难的任务。Lagerfeld 是不可能说「我不在乎」的。他所做的一切都源自他的需求:做出一个之前不存在的东西,细致是燃料,细致是存在的必需:他在乎,所以他存在。我相信关于 Karl Lagerfeld 的一切都并非偶然,连他压制的东西都是他的游戏的一部分。不管怎么说,效果是显而易见的。Chanel 的年销售额达到了 50 亿美元。
在新罗酒店三楼,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。Lagerfeld 抬头看着音效造型师 Michel Gaubert。「来听听这里配的音乐,」他说。几秒后音乐声响起。A.G.Cook 的《What I Mean》,一首以合成器为主、低音沉重的曲子,有人说那些循环反复的细碎语音像两只正在高潮的金花鼠。Lagerfeld 敲了一下桌子,转过身来。「这个城市说不上美丽,对吧?」他摇摇头。「很灰暗,但还是有一种能量。我一直想来韩国,但是我需要一个职业理由。我不是游客。」他站起来跟一些人打招呼,这些是他作为名人的生活中经常要见的人:法国版《Elle》的 Françoise-Marie Santucci,《Le Figaro》的 Godfrey Deeny 和德国版《Vogue》的 Christiane Arp。不过当他的模特朋友 Brad Kroenig 走进来时,他的笑容更明显了,显露出某种快活的样子。Kroenig 带来了他的儿子 Hudson,那是 Lagerfeld 的教子。寻常百姓的自然情感流露持续了一分钟,而后设计师回到桌前。他低着头,迅速画出秀展场地的构思。「这是一个艺术装置,」他说,抬了抬头,而后又低头说,「接着是派对,会有 6000 多朵山茶花。」那一晚,在东大门设计广场 —— 一块 Zaha Hadid 设计的银色巨型鹅卵石,位于「礼智洞」市场一带 —— 这座城市的时尚达人倾巢出动,来全面领略 Chanel 的魅力,或者说 Lagerfeld 的魅力,因为对他们来说两者是同义的。这些人从头到脚都是 Chanel,而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秀场气氛,只能是来自即将到场的那位偶像和超级巨星,是他成就了这场盛事。观众坐在彩色的凳子上(这的确是一个装置作品,就像坐在一个分子簇的中心)努力地观看,尽情地欢呼,他们相信名声可以吸入,让自己心醉神迷。Kristen Stewart 的入场引发了一种全面的、可以真切感受到的升腾感,身着 Chanel 华裳的女士们再也顾不得什么端庄,纷纷站在座位上拍照。最后,Lagerfeld 走上伸展台,像在炽烈地抗拒着周边一切,他在那一刻还在工作,脑子里已经在想着下一个系列。
「我不想看那些旧衣服,」Lagerfeld 在巴黎跟我说,当时我说起了 Amanda Harlech 在波恩策划的一场 Lagerfeld 作品回顾展。「我没去。我对现在正在设计的东西更感兴趣。我跟现在那些艺术总监不一样,他们手下有 20 个人给他们画草图。我都是自己做。德国人有句老话 —— 『不要褒奖过去』。我就是这么做的。」
「白日梦有多重要?」
「如果你不会做白日梦,你的人生就是一场噩梦。」他说。首尔的女人和我小时候认识的女孩一样。她们想要一支唇膏能让她们觉得自己属于一个更大的城市。「奢侈是属于极少数人的,」Lagerfeld 说,「 买一只手袋是为了离一个梦再近一些。这就是我们的文化,成千上万的人 —— 包括我在内 —— 从中赚了很多钱。」当我让他更多地考虑人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时,他选择了回避。把某种对他来说如此明显却又如此神秘的东西理性化,是他十分警惕的。他知道太多太多,然而有些事情他可能就是不屑于知道,他担心它们会突然蒸发。「我其实是很浅薄的,」他说「,我利用了这一点。就像你说的,我已经成了一个偶像 —— 因此我已经不在现实世界里。我已经不上街了。」
「有些人,比如年轻人,可能从来没去过巴黎。但她们看到你可能会觉得看到了自由。」
「那是世上最美的赞誉了。」
「这些人买的不是手袋,她们是在买信念。」
「没错,」他说, 「我不做营销。我不知道营销是什么意思。在 Chanel,我不去开那些会。我工作,但是你也知道,一旦你爱上你的工作,它就不是工作了。」
我们没有谈健康、体重或者老对手的问题,因为这些他已经说过太多,现在的沉默反而更有力。突然之间,他毫无征兆地说要聊聊友谊,我两眼盯着他那座 Jeff Koons 雕塑的极乐虚空,听他对自己发表着一连串关于忠诚的思考。「有时候我会把走不动的人扔在路边,」他说, 「我很抱歉,但是战斗要继续。我不想谈论过去的美好。我不想谈论健康问题。我爱我的母亲,我的父亲是另一个星球的人。那些姐妹和表亲,我都不了解他们的情况。他们大多已经死了,我不知道。但是我知道我需要另外一些人⋯⋯我会照顾好自己,因为破车开起来会不舒服。有一次我去找一个算命的,她跟我说,只有他人的生命停止,我的才能开始。我接受了这个说法。」
我觉得他想念那些已故的重要人物。我觉得他爱自己的朋友,但他深深懂得爱恨情仇并不能助长他的力量。「早上醒来时,」我问,「你会用自己少年时代的眼睛去看这世界吗?」
「我是近视眼。我选择不戴上现实的眼镜。」
当我问他有哪些喜欢的年轻设计师,他只选了一个。「Alexander McQueen 的 Sarah Burton,」他说,「她很棒。我很喜欢她现在做的东西。他(McQueen)对死亡和幻象很着迷,我对这些无感,但我喜欢她在做的东西。我刚给她的一件裙装拍了照片,觉得很美。我还刚让人把照片洗印出来,给她送过去。她是非凡的。他则让人不快,穿着打扮也很差,而她做的东西让我觉得舒服,很诗意,很美。」
「仇恨对创作生活有帮助吗?」
「当事情太过积极、太过美好的时候,是很糟糕的,」他说, 「太平静是很危险的。你会睡着。你需要提防你的敌人。你的朋友就不需要太操心了。」
在我起身告辞时, 他给我看了自己手机上的一些照片。都是 Choupette,那只迷人的白猫,长着一双蓝宝石眼睛。「我家最重要的人物不是我,」他说,「我认为 Choupette 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—— 少了一点自私。我不想让她工作,但她得到了日本人的一个邀约,结果大获成功。有个无聊的法国报纸问读者,『一只猫挣这么多钱,你是否感到震惊?』有 82% 的人说是的,因此我给编辑写了一封信说,我很遗憾地看到,他们报纸 82% 的读者有红眼病。我还能说什么?她是猫中的嘉宝。」
在首尔东大门设计广场的秀后派对上,Lagerfeld 的入场引来一阵自发的热烈掌声,他穿过人群走向舞池边那簇山茶花。这时候,我看到一个韩国女孩向 Lagerfeld 的方向举起香槟。「我要死了!」她用英语说道。
「而 Karl Lagerfeld 永远不会死。」她的朋友说。他在树下站着,如同时尚界的君王,向周围的人飞吻。在他身边,白色花瓣时不时被掌声和音乐声震落,飘向舞池。
撰文:Andrew O'Hagan
摄影:Jean-Baptiste Mondino
翻译:经雷
部分图片来自网络
微信编辑:Antoine Ya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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